绍兴的夏日，风是微醺的，空气中氤氲着千年黄酒的气息，湿湿热热，裹着人，也裹着整座城。人行走其间，不觉也成了画中之人、酒中之客。

正是这时，著名历史学家钱文忠与旅日华人作家毛丹青二位先生，一位来自上海，一来自海外，相约而至绍兴，不似赶路，倒似归人。

既来绍兴，岂能不饮黄酒？他们第一处所至，便是这中华黄酒博物馆。这里藏的不仅是酒，更是一段一段无声的时光。自仪狄酿酒的古传说起，酒香飘渺，穿夏禹，越秦汉，飘至今朝这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。

二人一边吃着黄酒棒冰，一边信步闲谈，神情舒展，竟如两个偷闲的少年人。

若不点明，外人大概看不出，这两位——一位是全国著名的复旦大学教授，另一位，则是多年旅日、文章入选日本高考试题的华人作家。他们笑笑说说，一如四十年前在北京大学初识之时。

为纪念这一段四十年的情谊，也纪念这一次绍兴之行，他们特地在博物馆封下一坛“绍兴建城2500周年纪念酒”。毛丹青展纸蘸墨，写下“流水不腐”四字，笔意流动；钱文忠则在旁笑道：“我写得可就简单喽——”遂题“雲集壽丹青”。

墨迹落定，仿佛心意也随之封入坛中。有人提议十年后启坛共饮，毛丹青连忙摆手：“十年太长，我怕等不及。”于是二人相约，三年之后再聚绍兴，笑举旧杯。

封坛将毕，毛丹青拾笔，又于小酒坛上画出两枚头像：一个是他自己，一个，是他口中的“师弟”钱文忠。

四十年，风云过眼，昔日的青葱少年，今已生华发、成事业、为人师表。可彼此相视一笑间，依稀仍是当年燕园里的那两个少年。

此番来绍兴，毛丹青亦至兰亭。此地茂林修竹，清流激湍，犹是当年气象。兰亭集序中所道“仰观宇宙之大，俯察品类之盛”，大约亦是他此时心境。这文化的脉络，如潜流暗涌，贯通古今，也连缀着每一位探寻者的心。

酒，是越陈越醇；交情，又何尝不是如此？